“玉娡……”
桐拂听得出萧统欲责备却又不忍,他示意萧玉娡在自己身旁坐下。
萧玉娡仿佛没瞧见,很利索地坐在了陈子云身旁,“彼时陈将军带着两千人躲在黑黢黢的山里,北魏那个丘大千忙了一天才搭好的营寨,被你当夜就抢了去。丘大千没疯,也是个人物……”
“八妹……”
萧统拿她完全没法子。
萧玉娡依旧恍若未闻,神情振奋,“先说说,你是如何骗过丘大千的?他好歹也是北魏的大都督,怎会未发觉?”
“回安吉公主,下官只是多扎了几个草人,多烧了几堆火罢了。”陈子云身子微倾,恭声道。
萧玉娡一愣,忽然道,“陈将军晚膳可吃好了?”不待他答话,她已招呼身后宫人道,“快快,将案上这些都撤了。”
宫人手脚极为利索,转眼案上已经什么都不剩,萧统手里的茶盏还未及放下。萧玉娡将手中画卷啪得一声放在案上,左右一推,一幅舆图已呈现眼前。舆图之上,自彭城至建康,城池、壕沟、营寨,以至山川、河流皆极尽详细……
陈子云看罢,“公主画得甚好。”
萧玉娡面上微红,伸手点在彭城外山下的一处营寨,“此处就是将军抢来的营寨。将军只带了两千人,亦无搭建营寨的物什,于是在山上燃火堆、扎放草人,以制造梁军皆在山上的假象。待丘大千累死累活建好了营造,将军趁夜色而出一举拿下。如此正是鸠占鹊巢……”
见萧统又要出声拦着,陈子云已道,“维鹊有巢,维鸠居之,正是这个道理。不但居之,尚需使其固若金汤。”
话至此,萧玉娡已递上笔墨,满脸雀跃。陈子云接过,在那营寨前画了四道屏障,“鹿角木,陷马坑,拒马枪,深壕沟。”
“即便是自家营寨坚不可摧,但陈将军只有区区两千步兵,对手少说也有两万骑兵,硬取绝无可能,又如何破局?”
“下官率步兵引诱北魏骑兵出战,胡龙牙突袭北魏营寨。”
“腾挪!”萧玉娡已出声打断,“如此北魏腹背受敌,且营寨被据……”她又忽地黯然,“若非豫章王阵前降了北魏,令将军身陷合围,此战也不至于如此仓皇……”
萧统出言宽慰道,“子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,不但是自己,带去的两千人也都带回来了。”
萧玉娡忽地咦了一声,起身盯着那舆图,“彭城离健康七百余里,几乎皆是平原。将军带着的是步兵,如何跑得过北魏的骑兵?”
陈子云但笑不语,萧玉娡想不出究竟一时急得坐立不宁,却见一只手沿着彭城至建康的湖泊、溪流、河道划过,她一怔,猛地恍然大悟,“将军走的水路!北人善骑却不善舟!”又转向方才指点的那女子,“你是何人?”
“这位是明漪姑娘,今日方入宫。身子不适眼下尚不能言语。”萧统道。
“怎的看着像是沈书学?”萧玉娡犹盯着桐拂,“你也懂兵法?”
桐拂忙摇头,心里不免嘀咕,这一路逃跑,若是自己,除了沿着水路哪里还有别的活路,和兵法有何干系?方才没多想随手就点了点,不料竟引起了这位安吉公主的注意,实在太过冒失。
“殿下,”陈子云忽而道,“今日下官是来向太子辞行。”
萧玉娡腾地又站起身,“将军又要去打仗?我怎么没听父皇说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