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量切断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问题。一号船体是最大的控制中心,其余四个船体的能量反应炉都是附属部分。当然,在特殊情况下,也可以启动这些分体能量炉。然而,这需要至少四十五分钟的重启时间。
刘廷伟已经做足了准备,分体能量炉的重启工作也派出专人负责。按照计划,通道入口应该设置足够充分的防御力量,封死一切可能出现的反击力量后,才能强行以机械钻头破开机锁,进入到夜影控制的一号船体内部。
谁也没有想到夜影和卫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冲出来,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。那些进化战士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杀神,如果不是刘廷伟见势不妙,趁乱逃回分体舱内部,心狠手辣关闭了主通道机锁,恐怕夜影卫队已经顺势冲了过来。当然,这样做的代价也极其沉重,至少有数百名武装船员被挡在了外面。他们根本不可能是进化人的对手。
“现在该怎么办?”
大副刘廷伟所在的位置,应该是通道侧面某个隐蔽的小房间。他用力摘掉覆盖在脸上的仿生皮肤,露出一颗形容可怖,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出冰冷光泽的机械头骨。他一直很喜欢《终结者》这部电影,也模仿电影里的图像,给自己装上了一颗机械人头。当然,这只是外表装饰。真正重要的大脑核心,仍然是装进胸部的护甲内部。
仿生皮肤已经破掉,上面可以看到好几个清晰的弹孔。带着这张可怕的烂脸,刘廷伟自己也觉得不舒服。
“还能怎么样?”
舰长陈恒生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升高,仿生肌肉驱动着面皮不自觉的扭曲,显得面目狰狞:“我们已经没有退路。一切都是夜影那个女人逼我们做的。除了打到最后一个人,没有第二种办法。”
刘廷伟的机械脑袋上显出颇为意外的表情:“真看不出,你居然也会下这种决心?我还以为你也就是在嘴皮上说说,什么也不会做。”
“立刻开启所有防护设施,必须保证分体能量炉的绝对安全。”
陈恒生不再犹豫,语速极快的下达一连串命令:“关闭所有通道机锁,必须有足够的时间使能量炉正常运转。我可不觉得夜影有能力对我们造成威胁。这恰恰是我们最大的机会。她抢在我们前面动手,电子探测仪会把所有图像记录下来。只要能量供应恢复,立刻在全船重复播放。通讯主控权在我们手里,她一张嘴无论如何掀不起太大风浪。关键不在于她说过什么,而在于其他船员会怎么想?”
刘廷伟活动了一下肩膀,冷冷地问:“那么你呢?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,你却呆在后面指手画脚?陈舰长,这不太合适吧?”
陈恒生淡淡地回应:“我现在就过去跟你汇合,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。”
刘廷伟看了一眼被巨型机械臂捆在房间里的王凯,问:“他呢?你该不会带着他一起过来吧?到了这个时候,你觉得夜影还会专门因为为了某个人,给你留下一条活路吗?”
这句话很诛心,用意也很明显。陈恒生不是傻瓜,当然明白刘廷伟这是想要彻底堵死自己的活路。然而,即便没有这句问话,陈恒生也不会因此改变想法。
他和夜影谈过。
对于那个女人的冷酷和强硬,陈恒生比刘廷伟要清楚得多。
用“疯子”之类得词语形容夜影,其实并不恰当。应该把她看做一块石头,或者在任何温度下都不会改变固有形状和结构的特殊金属。
陈恒生慢慢走到王凯面前。这是他趁人不备,在一号船体尚未全面警戒的时候,从特殊舱室里抓出来的俘虏。王凯脸上的仿生皮肤已经剥落,里面就是一台与大脑中枢神经连接的高频模拟器。失去了皮肤衬托,这张面孔已经毫无生机,空洞无物,只有体积微小的面部肌肉反应器不断发出响动,以此来证明王凯此刻的恐惧,以及愤怒。
这就是人类与半机械半生化人之间最大的区别。为了得到更加长久的寿命,就必须放弃一些表面上的附加物质。没有面孔,没有五官,一切情绪都无法表现出来。如果把神经模拟系统数据化,平静温和看做是绿灯,愤怒狂躁看做是红灯,那么,王凯现在早已变成一片通红,浑身上下到处闪烁着如同火焰般的强烈光芒。
陈恒生直接按下了电钮。顿时,粗大锐利的钻头开始高速旋转,这架可怕的机器从天花板上直坠下来,当即穿透了王凯头顶的防护罩,雪白色的脑浆四散飞溅,其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黑色机油。没有喊叫,没有哭声,也没有人类被酷刑折磨时候从嘴里发出的惨叫与哀嚎。一切都那么自然,一台机器破坏了另外一台机器,就像《变形金刚》那部电影,无论代表正义的擎天柱有多么豪迈,也无论代表邪恶的威震天有多么狰狞,其实也就是两台机器在打架,都想要把彼此拆成零件,然后粉碎。
陈恒生眼里没有丝毫怜悯,甚至带有一丝凌虐的快感。他没有挡住镜头,让屏幕那端的刘廷伟看得更加清楚。既然夜影不可能放过自己,也就没有继续保留人质的必要。与其畏畏缩缩顾虑太多,不如狠下心来,在盟友面前表现出自己绝对的信赖。
看着再也不可能活过来的王凯,刘廷伟终于打消了最后一点顾虑。他从旁边抓起一具联装机炮扛在肩上,冲着屏幕用力挥了挥拳头,恶狠狠地说:“你最好快点儿,我会尽量保证分体能量炉的安全。”
“放心吧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