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那时,皇上已在盘算今日,早就为她埋好了毒酒,亲自送她一程。
心里袭来一阵苦涩,堵在她的胸口,眼珠里的泪花泛着涟漪,莹白朦胧。
白鹭染——你这一生过得可真是糊涂哇!
窗牖缝隙透进一缕凉风,吹得白鹭染柔软鬓发微乱,她眼神闪烁,体内游走的寒意渗入四肢百骸,骨头酥的都在打着颤栗。
沉浮缥缈间,她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轻,开始不断的往上飘。
“端妃娘娘,您也不必惶恐,三年前又不是没有尝过毒酒的滋味,绵延入口,滋滋渗透。那时悲惨了些,害你失了嗓子,落得一身顽疾。今日这鸩酒只痛一时,却是个痛快的。”
萧妃娘娘轻挑着眉尖,嗔笑起来。
白鹭染面无惊涛,似已怅然释怀,而之前有太多太多想说无法言说的话,都一时卡在嗓子眼里,怕是再也不想说出口了。
兜兜转转,恍如一世,到头来只剩她一人被弃之如敝屣,着实累了,也该歇歇了。
白鹭染微微合上了双眼,强忍住全身的战栗,嘴中嗅到一股铁锈的鲜腥气。
今生的回忆如画幕般一一呈现在眼前。
白鹭染是太傅大人的嫡长女,视她为珍宝,从未亏待过半分。
昔日里的太学院老梅树下,梅花开的正欢,三三两两的小儿嬉笑追打,白鹭染从中一眼就能看到裕王世子景臻的影子。
少年英姿挺拔,举止大气不凡,倒让她瞬间红了脸。
白鹭染跟随了他,男才女貌甚是登对。
他许她一生荣华富贵,一辈子全心全意。
感情当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!
可景臻的野心,从知道白鹭染是太傅的嫡女开始就预谋着了。
他步步为营,隐忍负重,稳固根基,结党同盟。
景臻说,那皇位本应是他的,他只是把自己的东西重新夺回来而已。
皇帝已到暮年,垂于病榻两侧,太子又年少不经事,整日沉湎于酒色之中,朝中早就暗潮汹涌。去年冬日,景臻以拥三百万大军相胁,逼迫皇上签了退位诏书,以身恙恶疾为由,允他称帝,摄政天下,改国号大祁。
太傅心系女儿,不想白鹭染受到一丝的委屈,虽年已半百,聪明了大半辈子,到最后竟犯了糊涂。
可景臻狠起心来,似那铜墙铁壁,无情又无心。
眼下几日,他以清君侧为由,铲除前朝皇帝身边的所有亲信朝员,太傅大人也位列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