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骂完了,又想起来了还少骂了一个人,怕又被有心人把“大不敬”的帽子扣上来,看了看周围无人,小姑娘才低下头,小小声嘀咕,“还有皇上,他都不顾自己亲儿子死活。”
姜行舟一下笑了。
姜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,见她都把话说成这样了,他竟然还是一副不认真的模样,又恼又无力地跺了几下脚,“爹爹,我今日真的难过,您别再取笑我了。”
姜行舟根本不听她的,眼角堆着淡淡的皱纹,姜娆个头娇小,她一旦低头,姜行舟得偏着头才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,“瞧瞧我这生得这么好看的女儿,都愁成什么样了。”
姜娆赌气似的不同他说话了。
她本来还有些愧疚,被他这么一搅和,恼火却占了上风。
姜行舟终于不笑了。
“知道我方才为什么说,以后你气我的时候还多着吗?”
他将灯笼立在了栏杆上,松开手,自己从袖中取出了一羊皮卷,在灯笼的火光下展开,叫姜娆过来看。
“离淮州两百里,有一处桃源,几乎不与外面有物资来往,人迹罕至。你九岁那年,我们去过那儿,因为我的画,县丞给了我个面子叫我们在那里住了几天,我喝了那里县丞家的酒,欠了他一幅画,如今七八年过去,县丞还是县丞,我欠他的画……”
他一顿,低了低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:“仍然欠着。”
“不过,是时候还上了。”
姜娆看着烛火下的羊皮地图,不解地问,“爹爹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我知道你的心思,你想去淮州。”
姜行舟目光精锐地扫着她,姜娆愣了一下,目光又一次躲开。
她在谁面前都没提过……
“你在想为什么你在别人面前没提起过,我却知道。”姜行舟又一次笑了,“凭我是你爹。”
“上回在狱中,我想通了一些事。”
又想叫自己的孩子活得无忧无虑,一边又画地为牢,借着对他们好的借口,给他们添上些条条框框,反倒叫他们在他身边活得拘谨。
是他过糊涂了。
“去吧。”他说,“到桃源去,离他近一些,到时再与他一起回来。”
姜娆眼里一下又蓄起了泪。
“别哭,刚才不都说了,我这生得全大昭最漂亮的女儿,哭起来,真难看。”
姜行舟遭不住她这眼泪,皱起了眉,佯装一副嫌弃样子,“你也别觉得我为你做了多大牺牲,我是看我不答应,你又得像上回去找任符青求药一样,不打声照顾自作主张就跑出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