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b></b>鼓乐之声从一处大宅院中传出,远远闻到酒菜香,顾明吸了吸鼻子,轻声道“好酒,是杜康酒,真香。”
酒真是杜康美酒,桌上罗列着牛羊鸡鸭等美味佳肴,只是座中客多数强颜欢笑,对着美酒佳肴没几个人动筷子。
新郎官朱育穿着大红婚衣,头戴帻巾,在鬓边插了朵大红花,脸上敷上胡粉,仿若年轻了十几岁。人逢喜事精神爽,三杯酒下肚,朱育已经熏熏然。
向官军禀报贼军有意分兵两部南逃的消息后,汝南郡守让他前来投靠王刺史,可惜刺史去了西华,不过孔从事对自己温言抚慰,许诺战后带他回府衙任官。
醉眼朦胧地看着前来贺喜的宾客,朱育带着几分自得,自己年过五旬时来运转,虽然家人尽丧,但老树新枝娶十五岁姑娘为妻,重新开枝散叶,将来去了州衙,步步高升,还要纳几房美妾。
新娘是上屯乡富户黄行之女,长得娇美动人,想到晚间洞房花烛,朱育不禁心头火热,自己用了二百石粟米做聘礼,黄家嫁过来的东西至少也值十万钱,不仅白得个姑娘还倒赚了几万钱,这买卖划算,加上贺客们送来的礼物,成个亲就得到不下十万钱。难怪人人都想做官,哪怕是这个有秩做上半年,自己也能在谯城买宅置地了。
“朱大人,恭喜啊。”
朱育有些老眼昏花,加上醉眼朦胧,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,看装束像是士子,满脸笑容地拱手道“多谢,且坐,痛饮几杯。”
孔融看到朱育脸上的粉“籁籁”地往下掉,脸上的沟豁纵横,来的路上已知朱育用二百石粟米为聘礼娶妻,这聘礼所用的粟不用可知从何而来。
心生嫌恶,孔融提高嗓音道“朱育,睁大你的眼,本官是孔融孔文举。”
朱育一惊,随即喜道“卑职的婚事居然惊动了孔大人,快请上座,卑职能有今天多亏大人,今日定要敬大人几杯。”
孔融冷声道“不必。本官想问问你,那些降兵剩下的口粮到哪里去了?”
朱育一震,倒退了一步,惊惶地道“大人,这……这……”
“朱育,你是读书明理之人,也曾为国不惜家,怎么会做出克扣降兵口粮的糊涂事来。”孔融痛心疾首地斥道。
朱育连忙跪倒在地,痛哭流涕地道“大人,卑职一时糊涂,才做下此等错事。大人,你念在我一把年纪,妻儿皆被贼人所害,就饶了卑职吧。大人,朱某知错了。”
孔融看到朱育的眼泪、鼻涕粘在花白的胡须上,厌恶地道“你回县里待罪吧,等刺史大人回来后再处置你。赵全,你暂时兼任上屯乡的有秩,千万不要再克扣降兵的伙食。”
说罢,孔融意兴阑珊地转身离开,不理哀告的朱育和上前来见礼的众人。
顾明看着满桌的酒菜,轻声嘀咕道“好歹也吃两口再走。”趁人没注意,抄起桌上的酒壶,嘴对嘴灌了一气,这才快步追上刘宇。
回到汝阳已经入夜,孔融坐在堂上长吁短叹闷闷不乐。刘宇让人点亮灯,劝慰道“大人,世道艰难正当奋取直进,亚圣说过‘虽千万人吾往矣’,天下不宁,正需大人这样的清正之士力挽狂澜。”
孔融精神一振,重复了一句“虽千万人吾往矣”,颓废之意尽扫,笑道“刘宇,你说得不错。国家有难,吾辈该当勇往直前,何作妇人之叹。”
灯下,孔融拿起白日所写的《善后三策》,将三字改成四字,在后面添上“督察之策”。
隔天,袁府派人送来了两万石粮和袁淳的一封书信,信中表达了袁府的歉意,对袁瑜的作为进行了痛斥,称将他押在祠堂幽禁三年。
经过一夜苦思,孔融已经不再纠结,抖着袁淳的信对刘宇笑道“一个袁瑜换来两万石粮,袁家为了面子倒是出手大方得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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