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初六。

    宜嫁娶。

    一列送嫁的队伍自固阳郡东出了城,十里红妆,绵延不绝。

    八人抬的轿子漆了大红色,轿顶和轿身刻了八宝莲花纹,取得是百年好合,永结鸳盟之意。

    这是固阳大户徐家的花轿,它们将沿着固阳城东的官道,一路绕行邙山脚下,最终来到泾罗河边,乘船南下,去往大梁九府十三郡最南边的暨南府。

    一路上莺飞草长,锣鼓喧天,好不热闹,本该是人人称道的喜事,可这送亲的队伍之中却看不出任何人面上带着喜色。

    出了固阳郡五六里,锣鼓声便悄然停了下来,这桩婚事实在是没什么可庆祝的。

    徐家这位大姑娘远嫁暨南府不说,要嫁的夫君也与寻常不过,那是暨南府刘员外家的独子,虽然对外传言,这刘公子三岁能吟,七岁能武,可唯独这身体倒了,是个十成十的病秧子,年初的时候,刘公子生了一场大病,就想着找个人家来冲喜,别人家都不愿意自己捧在掌心的姑娘受这份羞辱,可徐家却因为丰厚的聘礼忙不迭将自家姑娘送上门。

    徐家姑娘也是可怜,听了这消息,自己锁在房里哭了许久,求也求了,跪也跪了,据说是闹得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原本众人都以为这桩亲事就此作罢,可最终也不知道徐家发生了什么,这徐姑娘还是披了嫁衣,上了花轿,随着送亲的队伍准备南下。

    两个跟轿的侍女走在一处,脸上都是惨淡的神情。

    她们都是刚刚被徐家买来的丫鬟,原本以为进了大户人家,会有几天好日子过,可谁想到……

    “我听说,这刘公子根本不是病了,而是病死了。”其中一个凑到另一个耳边,压低了声音说着。

    听了这话,另一个骇了一跳。

    “可别乱说啊。”言罢,目光还扫了身旁的花轿一眼。

    “我可没有乱说,若只是冲喜,整个暨南府哪里找不出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来,偏偏要跑来固阳,娶徐家姑娘,说的天花乱坠,许了那么多好处,压根就是因为这不是冲喜,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冥婚两个字还没有从那侍女口中吐出来,送亲的队伍已经走到了邙山脚下。

    青石板路开始变得蜿蜒细长,两边的竹林在徐徐清风的吹拂之下,发出独有的沙沙响声。

    远山、烈阳、斑驳交错的树影,刚刚还振振有词的姑娘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花,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那树后飞掠而过,让她一顆心都提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那里是不是……有什么……”她的声音有些抖,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送亲的队伍都停下的脚步,众人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只响箭从队列的右侧树林中飞出,直冲走在最前面那人手中的锣面。

    铜制的锣面与铁制的箭尖碰撞。

    “噔”